凉生

职业爬墙选手

 

【羡澄】归去来兮

开新文档的时候发现了这篇被遗忘的存稿... 之前的我也是能有存稿的人现在为什么只剩咕咕


* 魏哥重生 从剖丹真相后开始小小的修改





00



夷陵老祖魏无羡在今冬的第一场大雪中终于将自己熬到灯枯油尽,他生前嘱咐含光君蓝忘机将自己的名字从蓝氏家谱上划去,与其解除了道侣关系,以便之后带着他体内那颗纠缠两世的金丹与江澄合坟长埋地下。兰陵金氏的金凌小宗主带人上了云深不知处,将夷陵老祖生前所有的物件都收拾干净带回了莲花坞,说是魏无羡的牌位既然已经进了江家祠堂,便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他的东西不该留在姑苏蓝氏。可金小宗主唯独留下了夷陵老祖穿过的蓝氏家袍,因为那家袍是属于蓝氏的东西,他们江家不要。


蓝氏小双璧蓝景仪蓝思追为这事和金凌小宗主打了一场,最终还是含光君发话,才让金小宗主把东西带了回去。金小宗主感激含光君的体谅,同意了其前往云梦扶棺的要求。


此时距离云梦上一任宗主江澄去世已有十年。





01



五感中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檀木香裹着雨后荷叶的气息窜入他鼻腔的时候,魏无羡从黑暗中醒来。


他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人的臂弯中,魏无羡记得自己死前是要求与江澄合坟的,于是理所当然地料想自己的魂魄一定是和江澄的往一处去了,自己身侧之人也一定是江澄,他正要去打趣江澄却听见一人用冷冷的声音唤他。


“魏婴。”


魏无羡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处是蓝忘机带着忧虑和情意的一双浅色瞳孔,笑意旋即凝固在嘴边。


他们正乘着一叶小舟漂浮在莲塘中,他和蓝忘机坐在船的一侧,姿势暧昧,温宁则面有愧色地坐在另一侧,灵剑随便不知所终。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不安感从魏无羡心底升起,他挣开蓝忘机的手臂坐起身,死死地盯着温宁:“随便呢?”


温宁已经苍白不似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白,支支吾吾唤他公子。蓝忘机皱眉看他,他那张比魏无羡记忆中要年轻些许的脸上挂着些不理解。


此情此景,分明是他和蓝忘机刚刚大闹完祠堂的那日。


是时间溯洄之术。


魏无羡冷笑一声,他这两世活得都极其糟糕,但老天对他何其怜惜,竟又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偏偏却又把他送回到这个与江澄恩断义绝的时间点,让他再一次失去心爱之人。


“你既然不肯听我的话,又何必再叫我公子?”


温宁听他这话神色一变,想要唤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蓝忘机正为他剥丹给江澄不值得,听到魏无羡斥责温宁,语气也带了些怒意。


“是江晚吟——”


魏无羡将目光转向蓝忘机。


上一世他和蓝忘机虽然做了十余年道侣,但他二人实际在江澄死后便已经貌合神离。前世他曾得过一场大病,蓝忘机为了救他,到处寻找和他的身体适合的金丹,寻丹的消息传到了云梦,江澄将丹剥出来还他,自己却因为旧疾新伤一并发作,没等魏无羡从病中醒来便已撒手人寰。


魏无羡为此和蓝忘机罕见的吵了一架,就差在云深不知处大打出手。他一身怨气几乎掀翻静室的屋顶,目眦欲裂:“你就这么想看着江澄死吗?”


忘机琴化去鬼气,却化不去蓝忘机的怒气,一向温文尔雅的含光君竟对他怒吼道:“那你难道要我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吗?”


他这一声消磨尽魏无羡所有的力气,他瘫坐下来。蓝忘机看他神色落寞,以为魏无羡服了软,便想来扶他。


魏无羡推开蓝忘机的手,缓缓道:“我知道了,是我错了。二哥哥,今晚我住客房吧。”


至此始,云深不知处的客房,魏无羡一住便住了十年。表面上他仍然是蓝忘机的道侣,也承担了一个好道侣该承担的职责:陪蓝忘机出席家宴和清谈会,与他一同夜猎拔得头筹;可是私底下,昔日的欢好与情意早就不复存在,他在人前唤对方一声二哥哥,私下却只留一句生疏的蓝二公子。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受着大家对他深情的称赞,对他二人琴瑟和鸣的羡意,却说不出心里真实的苦涩,只觉得痛快。只因为他想起江澄的这一生,明明心里抱着团火,却被人指责冷得似冰,一生艰辛不为人知,便想要蓝忘机也受一受这样的苦。


魏无羡在与蓝忘机的互相折磨中熬到灯枯油尽,蓝忘机来看他,絮絮叨叨说了些关心的话,末了却一声叹息。


蓝忘机说:“魏婴,我知道你不曾爱过我。”


“蓝湛,那日我说喜欢你是真的,可是只爱过江澄一人,也是真的。”他十年来第一次笑得坦诚,“等我死后,你便和我接触道侣关系吧。这十年我怨你害死阿澄,哪怕赔上我自己的自由也要报复你。可是现在我想要干干净净去地下见阿澄,挂着含光君道侣的招牌,我怕阿澄不愿见我呢。”


蓝忘机握着他手,琉璃色的眼中也浮现起一丝怒意。


回忆戛然而止,记忆中蓝忘机带着怒意的脸和此刻他咬牙切齿说出“江晚吟”三字的脸重合在一块儿,魏无羡想起前世来蓝忘机为他害了江澄性命,今生又因他伤了江澄,又恨又怨,不禁呕出一口血来。


蓝忘机急忙来扶他:“魏婴!是江晚吟——”


“蓝忘机!”他推开对方的手,一把抹去唇边的血迹,“江澄再怎么也是一宗之主,哪里轮得到你直呼名讳?你还记得我们刚刚是在哪儿伤的江澄吗?是江氏祠堂,当着他爹娘姐姐的面!他一宗之主,怎么能被你我如此作践?”


他怒极,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怨气冲天,直到温宁强压着不适扯了扯他的袖子:“公…公子,含光君也是看你受伤才…”


他这话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究竟是谁给了蓝忘机可以作践江澄的念头?是谁说江澄冥顽不灵?又是谁带他进入江氏祠堂?


江澄这些年受过的伤害,源头不过都是他魏无羡罢了。而如今他在摆着冠冕堂皇的嘴脸,笑别人不尊重江澄。


魏无羡瘫坐下来,语气一如十年前他与蓝忘机决绝时一般疲惫:“我知道了。等出了莲花坞地界,含光君与我,便各走各路吧。”





02




魏无羡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回了一趟莲花坞。


他本以为自己重生一回,摸清了自己对江澄的感情,一定不会再遮遮掩掩。大不了就是冲进莲花坞被江澄抽一顿再好好跪几天祠堂,却没想到近乡情更怯,竟然又用上了上一世的符咒。


上一世江澄为他而死,金凌恨透了他,下了指令不准他靠近莲花坞。江澄百日祭时,金星雪浪和九瓣莲的防御一直铺到扩张到莲花坞外一里处,魏无羡想去祭拜却被金氏门生一剑挡在结界之外,说是金宗主下了死命令,姑苏蓝氏的人和夷陵老祖若是敢来,立马打出去。魏无羡于是埋头研究,终于钻研出一张能隐去他身形人气的符咒,才得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溜进莲花坞看看江澄的牌位。


魏无羡给自己贴上符,在他常年呆坐着的屋顶坐下,视线所及处几位门生正在拆着什么东西,他丢了张窃听符,细细的人声便飘进他的耳朵。


“我刚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木牌还以为是宗主怕狗呢,可是后来看他对金凌小公子的灵犬颇为喜爱。既然这样,之前宗里为什么不准养狗?”一个看着还年幼的门生问道。


“听说…”另一个稍年长些的门生压低了声音,“是咱们的大师伯,也就是死了又复生的夷陵老祖魏无羡怕狗。”


“可是魏无羡不是十三年前就死过一回了吗?怎么突然今天才要拆这个牌子?”


魏无羡记得他和江澄小的时候,莲花坞内是有块牌子写着不准养狗的。莲花坞被烧毁重建后,江澄把这块牌子也重做了,还特意炫耀给他看过。后来江厌离告诉魏无羡,当时他失踪三个月,旁人都以为他早就死在温狗手下,唯独江澄不信,重建莲花坞时硬要把这块牌子重做了挂在坞内最显眼的地方,仿佛有了牌子魏无羡就会回来似的。


再后来他叛逃江家、身死夷陵,献舍归来后他也没少偷偷来莲花坞,却再也没看到过这块牌子。他当时以为是江澄恨极了自己早就把牌子砸了,现在想起来,怕是那时候自己和蓝忘机打得火热早就忘了前世替他赶狗的人,后来他大闹祠堂,江澄心死才派人把牌子拆了,也怪不得他之后偷来莲花坞都没有看到。


“宗主让你们拆牌子怎么半天拆不好?就知道说闲话。”走来一人穿着略精致些的紫衣,身份不低,他给两个年轻门生一人一个暴栗。


魏无羡听着声音,像是他当年的跟屁虫六师弟江奎。果然,两位门生朝来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六师叔”,又凑上去问为何现在要拆牌子。


“为何不拆?之前不拆是因为相信有了牌子人便会回来。可是现在人回来了,却不愿回到莲花坞了。可见这牌子不灵,留着有何用?”一向对他马首是瞻的六师弟此刻语气也带着埋怨,“左右人都不会再来了,莲花坞内有狗没狗,又有谁在乎呢?”


魏无羡自嘲一笑,从小就最喜欢自己而怕江澄的六师弟都这样怨他,江澄心里怕是更加恨透了他。他带着前世满腔的思念情意而来,又有何用呢?于是黯然起身,往院子另一处去了。


离开了他熟悉的屋檐一角,魏无羡熟练地爬上院中枝叶最密的一棵,躲进枝叶间,拍开他刚刚从厨房顺来的一坛酒。半壶酒下肚,借着月光,魏无羡迎上了江澄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往叶间躲了躲,末了才发现江澄其实看不见他,他的目光只是随便穿过枝叶,恰巧落在他身上。


魏无羡当然知道江澄在看什么,前生今世他爬过这棵树无数次,第一次江厌离接住了跳下来的他,最后一次他落在蓝忘机的怀里,可这之间的数十次,都是江澄在树下或嗔或笑地看着他,也是江澄张开双臂,把一跃而下的他揽进怀里。


“魏婴。”江澄对着树影憧憧凄然一笑,像是在对儿时那个他告别,“我不念了。


前世曾传江澄要娶亲,魏无羡悄悄去看了那传闻中的仙子一眼,回来后便喝得大醉,拉着蓝忘机的袖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她不像我。”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满腔的醋意和不忿从何而来,只知道他自己自私得很,觉得就算江澄不爱自己,也该恨着自己,可是他心仪的那位姑娘身上却一丝昔日魏无羡的影子也没有。魏无羡才意识到江澄原来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不再念着自己。


在他怀着江澄的金丹苟活的十年里,魏无羡不止一次梦见江澄说不记得自己,他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最深的恐惧是江澄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自己。


可是如今,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人,对他说:不念了。


魏无羡手中的酒壶落地,等他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打湿脸颊。江澄听到声响,厉声问了一句何人。魏无羡这才匆匆忙忙扯去身上的符咒,迎上江澄的目光。


他曾在这里落入蓝忘机的怀抱,当时他想有个人能接住他,如今却希望那人是江澄。而且只能是江澄,否则他甘愿再一次落到地上,再摔断一次腿。


可是江澄现在还愿意接住他吗?


魏无羡想着便松开了抱住树干的双手,刚刚还说着不念了的江澄一个箭步上前,将魏无羡稳稳地接入怀里。江澄左肩被自己伤了的伤口因为手臂用力裂开,但因为怕他掉下去,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魏无羡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澄,他的小师弟,原来还是那般口是心非。


江澄颈间的莲香窜入他的鼻腔,魏无羡突然就想不通自己前世为何迷恋蓝忘机一身檀木香了。


“没伤到脚就快下来,我可比不得你的蓝二公子臂力惊人。”江澄的手稳稳抱着他,嘴上却不饶人。


“阿澄!”魏无羡稳稳落地后就要去看江澄肩上的伤口,却被人一把推开。


想来也是,伤人的是他魏无羡,现在急着要关心人的也是他魏无羡,也怪不得江澄不愿意。可是这要他如何说的出口?说我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魏无羡,说我后悔了,说我这次不会再食言了?但明明伤了江澄的,让江澄献出一条命的,也是他魏无羡啊。


“魏公子不必装好人,用了你的金丹十几年,莫说是打我一掌,便是卸我一条胳膊,我又能怪你什么?”


江澄说话一贯是夹枪带棍,少时的魏无羡是听习惯了的。魏无羡一向是安安静静听江澄骂,好言陪笑着,但是十余年没和江澄见面,一见面就听他这样贬低自己,魏无羡如何忍得住?


“我剥丹给你那是我愿意!并不是要你欠我什么。我知道你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怪自己怨不得我,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时被温狗抓住不是回去偷尸体而是为了救我?”


江澄神色一变,瞪圆的杏眼也软了下来,他的眼角不知何时通红一片,喃喃道:“你怎么知道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神情无助,魏无羡看得心痛,把失神的江澄揽进怀里,却没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阿澄,你总说我有英雄病,那你又装什么英雄?”


“不是装英雄!因为是你我才…我才冲出去的,你才是我一生一次的冲动啊。”


江澄声若蚊蝇,但还是被魏无羡听见了。他猛地抬起头,欣喜若狂地去拉江澄的手,江澄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甩开他的手,圆眼一瞪,眼角一片飞红正如含了春色,直看得魏无羡入迷。


“去跪祠堂!”


“好好好!跪三天三夜都没关系!”




最后当然还是没跪到三天三夜,魏无羡担心江澄裂开的伤口,江澄则顾及他前几天刚吐过血还没恢复,跪了半宿便相互搀扶着回了屋。


前世他在江澄死后夜夜噩梦,极难入眠,可这一次在江澄身边却安安稳稳地睡去,坠入梦乡前还想着明早起来要给床顶重新画上两个小人。




03




金光瑶的细弦再一次刺进他的皮肤时,魏无羡不由感慨即便是重生改命,他还是要再听一次蓝曦臣替他弟弟的表白,当真烦人。


那日跪完祠堂后他就住回了莲花坞,江澄赶着六师弟把刚刚拆下来的牌子又装回去,搞得魏无羡找来师弟们一阵抱怨。可抱怨归抱怨,魏无羡却听出大家的语气里是开心。


舒坦日子还没过上几日,魏无羡想起还有一桩大事没解决:聂明玦依旧身首异处。他把之前查到的细细和江澄说了,江澄把他一脚踢出莲花坞,让他先一步去查案,自己处理完事务就来。魏无羡按照前世的记忆摸去了观音庙,果不其然遇到了金光瑶和蓝曦臣,而和他分开数日的蓝忘机竟然也和前世一样出现在此,蓝曦臣也如如前世一般替弟弟剖白。


魏无羡前世今生不知听过多少人在他面前赞美蓝忘机对他一往情深,早就习以为常,再听蓝曦臣剖白一次也无妨。但现在在场的不只有他们几人,还有刚刚从云梦赶来的江澄。


江澄在听完蓝曦臣一席话后神色黯淡,金光瑶最擅长杀人诛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江宗主,我听说你在莲花坞内无缘无故大闹一场,拿着夷陵老祖以前用的佩剑到处跑,逢人就叫人拔啊。我还听说除了你谁都拔不出那把剑。这可奇了怪了,早在十三年前我收藏这把剑时它就封剑了,除了夷陵老祖本人,其他人可绝对拔不出来…于是我又想起来,当年魏公子可真是恣意轻狂,上哪儿都不带佩剑,每次还总是找不同的借口。我一直都觉得非常奇怪,你觉得呢?”


江澄似有怒意,金光瑶见此,笑意更盛:“我一向佩服江宗主年少有为,以一人之力重建云梦江氏。不过我记得你从前从来比什么都比不过魏先生的,能否请教一下你是如何在射日之征后便逆袭的?是不是吃了什么金丹妙药啊!”


“孟瑶!”魏无羡见到江澄再一次因为金丹真相刺心,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大可不必拿我剥丹的事去刺激阿澄,也不用明里暗里讽刺阿澄,如果不是因为我阿澄也不会失丹。”


金光瑶听得魏无羡叫他昔日的名字,自然是恨不过,手上的弦也微微用力,魏无羡细白的颈部立刻沁出一串血珠,蓝忘机和江澄同时都担心地上前一步。


“阿澄?魏公子叫得可真亲热,也不知道含光君听了心里做何想法?可我倒是听说魏公子和含光君这些日子同进同出,亲热得很呢。”


魏无羡知道江澄一辈子都别人戳脊梁骨,说他不如师兄魏无羡,是魏无羡修了鬼道他才有机会做上宗主。后来他献舍归来,人们又拿他和蓝忘机比较,说是魏无羡宁愿和蓝家人一块也不愿回莲花坞,他这个师弟还比不上一个外人。江澄外表看似好强,但被人说多了,也自觉自己不如人,也没有了争一争的念头。


果然,魏无羡看到江澄似乎想要后退一步,将自己拱手让给蓝忘机。


他曾以为自己和江澄足够了解对方,情意不用说出来江澄也应该明白,却反而加深了误会,才有他之后叛逃江家,命丧夷陵。前世江澄死后他一人游历,看尽了人世间情爱,才知道心悦一个人的话,要说给那人听。


“敛芳尊真有一条好舌头,惯会挑拨离间的。这话我本来是想私下说的,但敛芳尊现在这样挑拨,我便不得不说了。”


“我心悦一个人。他爱吃辣,早餐一定喜欢喝豆腐脑,永远是三勺辣子一勺醋,吃得满头大汗才心满意足,没有辣子的早饭他宁愿不吃。”


“他还怕苦爱甜,喝茶只喝糯米香茶,吃莲子一定要把莲心剥去,喝药时手边一定要有三颗蜜饯,喝白粥还要再加三勺糖,吃冰糖葫芦是因为喜欢最外头的糖衣。”


“他看起来浑身带刺一个人,其实心软的要命。怀里总是带着一瓶金创药是因为我总弄伤自己,逃亡时说自己不饿其实是想把东西让给我吃,嘴里凶巴巴地让我去跪祠堂,一边又怕我跪伤了膝盖悄悄派人给我送了软垫烧了汤婆子。”


“蓝湛,对不起。我心悦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你。”


“金丹只有一颗,冲动也有只有一次,我这一生唯一一次义无反顾,早就给他江晚吟了。”




***




有了陈情傍身,云梦江氏的弟子又早早赶来支援,这一次观音庙事件走得很轻松。魏无羡一边和他的小崇拜者们打趣一边偷看正在和聂怀桑说话的江澄。


上一世封棺大典聂怀桑初露锋芒,之后更是丢掉了“一问三不知”的帽子成了新一任的仙督。他长袖善舞,从不与人为敌,唯一一次发怒是听见魏无羡和蓝忘机抱怨金凌不让自己进莲花坞。


“难不成魏兄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进莲花坞吗?”聂怀桑面无表情看着他,倒和昔日的赤峰尊有几分相似。


“射日之征后聂蓝金三家联手,即便三尊之间有龌龊,但表面上各家族还是多少会相互扶持一把。只有江兄一人,独自扛起江家,还要处理你那些破事儿。后来我以为你献舍回来后,多少能帮他一点,至少能让他解开心结,可是你又做了什么?”


“我这个人,记仇也记恩。虽然我和江兄都不是小孩了,做了宗主也不能想从前一样胡闹了,但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我们三个一起抓鸡摸鱼罚抄的情分我都记得。所以这些年布局,也从来不曾算计过江家。我不管什么蓝忘机李忘机的,也不想知道他对你情深似海,少年时把我当朋友的是江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向着江兄。”


“我一个外人,不过和他几年同窗情分,都知道心疼江兄。而你和他从小一同长大,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聂怀桑的目光冷极,“魏无羡,你到底有没有心疼过他?”


当时他忿忿不平,现在看江澄拍了拍聂怀桑的肩膀,似在安慰他,却是由衷地感谢聂怀桑在这十三年里与江澄相互扶持着。


江澄与聂怀桑说完话就晃到魏无羡身边,他虽然还是冷着脸,嘴角却有压不下去的笑意。魏无羡和他肩并肩坐着,突然去勾江澄的手。


“你干吗?”江澄瞪他一眼。


“想牵你手,想亲你。”魏无羡说,随即叹了口气。他怕江澄还是介意他夷陵老祖的身份,前世他和蓝忘机在一起倒是毫不在乎这个,但对象是江澄,他总会多存一丝小心。


“夷陵老祖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这样小心翼翼了?”


魏无羡大喜:“阿澄,你的意思是…”


“笨死了。”江澄剜他一眼,拉过魏无羡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捧住对方的脸就吻了上去。


江澄:盖了章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了

魏无羡:!

金凌 & 江氏修士:???

聂怀桑:👍





04 



魏无羡脚踏随便,往云梦的方向迅速飞去。他御剑的速度极快,狂风刮得他脸生疼,魏无羡却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如今距离观音庙那日已经过去两年有余,江澄与他和好后本是要他回莲花坞的。


那时他虽然因乱葬岗舍身救下世家子弟们,让大家对他的看法颇有改观,但仍有不少人记着他不夜天屠杀的仇,魏无羡想着自己如果贸然回到莲花坞,想必又有不少世家要来找江澄的麻烦。他十三年前自己带温家人藏身乱葬岗,是成全了自己的大义,可去害得江澄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却要独自扛起整个云梦江氏。现在他知道了江澄那时候的艰辛,实在不想他再受一次这样的苦。


尽管江澄再三说自己的实力早已强过昔日,又有兰陵金氏撑腰,保他一个不是问题。但魏无羡仍然坚持要去外头云游几年,避避风头。魏无羡知道江澄是怕他一去不复返,但这么好强的一个人哪里说得出出肉麻的话,魏无羡懂得地把人拉进怀里,像少年时一般顺顺江澄的背。


“我还要回来兑现云梦双杰的誓言呢,就算你放狗赶我,我也要爬回莲花坞的。阿澄,你再信师兄一次。”


如此至今,魏无羡离开莲花坞云游已有两年。这些日子魏无羡有时会想起前世,不免会想起那一世的道侣蓝湛。那时他一离开观音庙就立马跟着蓝湛回了莲花坞,也不顾及对方本是仙门世家最受人敬仰的含光君,如今却因为夷陵老祖断了袖还把人带回了姑苏入了家谱,要受到多少外头的风言风语。蓝湛纵容他,他也心安理得地以含光君道侣的身份对别家出言不逊,之后姑苏蓝氏受到其他仙门世家的挑衅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蓝涣闭关,蓝启仁一把年龄却独自一人支撑着蓝家,他倒是没事人般地一味要蓝湛陪自己云游。


前世之所以胡闹,是因为他把与蓝湛的一段关系当成了避风港,他由着自己性子来,却甚少顾及蓝湛的难处,是因为爱得不深,所以不能也不想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自由。魏无羡现在回想起自己前世对蓝湛的胡闹和今生对江澄的谨慎,才知一向随心所欲的自己原来也是可以为了心爱之人而学会审时度势的。


魏无羡将随便催得更快了些,灵力流转,丹田处便传来一片暖意。上一世蓝湛偶尔也会提起他没有金丹必然会先走,留蓝湛一人独自走过数十年孤寂的日子。但他想着这具身子的主人二十多岁了也未能结丹,可见没有天赋,所以对重新结丹之事也没上心。现在一想,他当时随性而来,其实也是无所谓与蓝湛白头偕老,只是想着在这偷来的的日子里浪得一日是一日,最后却害得江澄剥丹给他,英年早逝。


但这一世他舍不得再一次留江澄一人死去,是决心要和江澄白头偕老的,所以想拼命再结出一颗金丹来。虽然莫玄羽的身体资质一般,但魏无羡本人却天赋异禀,半年前真给他结出一颗新丹来。金丹带动灵力,灵力牵制到全身筋络血脉,结丹半年他的容貌也在缓缓改变,如今倒更像前世的魏无羡而非今生的莫玄羽了。


云梦的莲塘在魏无羡思绪流转间已然映入眼帘,魏无羡一眼看到水边最靠近云梦边界处一叶小舟上立着一紫衣人,腰间一把佩剑上紫色的灵力流转,正在江澄。


魏无羡御剑向江澄飞去,他速度太快一时收不住,扑了江澄满怀。江澄被他按在怀里,魏无羡正好瞧见他衣上发上沾着的露水,便知道他想必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了。


偏偏江澄还在嘴硬:“飞那么快干吗?不是让你缓缓归吗?那花又逃不走。”


这说的是江澄前日送给他的信,全篇不见相思,说的都是些零碎的家事,唯有最后一句藏着江澄扭捏不肯说出口的情谊。


「今夏第一支红莲已开,可缓缓归。」


于是魏无羡便什么也顾不得的连夜御剑回来见他。


不是想看花。”魏无羡吻江澄的脸颊,“是想见你。”


江澄被他推倒在船舱中,难得地没有反抗。一叶小舟哪里承受得了两个成年男子在其中翻云覆雨,魏无羡施了好几个稳定咒才让自己和江澄免于事做到一半翻进湖中。他死死抱着江澄的肩头,是怕他落水也是怕他离开自己,江澄任由他搂着,在他怀里低声喘息。


他二人情浓之时哪里顾得是在白日宣淫,情热散去后已是傍晚。即便是初夏,入夜后的风也带有几分凉意,江澄迷迷糊糊地向魏无羡一伸手臂:“我冷。”


魏无羡把人裹好抱进怀里,任小舟在水面漂荡,相拥着睡去。





*** 




魏无羡一大早被江澄踹醒,赶去买莲子。他一如十几年前的少年郎,嬉皮笑脸地打趣卖莲的小娘子,收获江澄白眼无数。


“魏小郎君?”


被他调戏的卖莲女身后钻出一中年美妇,容貌间尚有几分他熟悉的神色,赫然是而十几年前被他调戏的卖莲女之一。


当时他不过十五六岁,别的小娘子都对他极好,唯独这位卖莲女格外泼辣凌厉,每次听他一袭混账话便气得要拿莲子砸他。魏无羡当时情窦初开,便觉得这位小娘子求而不得是独一无二的,更将其视为自己的初恋。


这时因他一番甜言蜜语红了脸的少女对着这中年美妇怯生生地唤了一声阿娘,便掩面钻回舟中。魏无羡二十年前调戏了娘,二十年后又调戏了人家女儿,也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当年的林小娘子、现在的梁林氏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她莞尔一笑:“到底是修仙之人,我都长出这么多皱纹了,魏公子却还是和从前一样丰神俊逸。”


魏无羡朝她一吐舌:“哪有?林姐姐还是一样漂亮呢!”


“魏公子惯会油嘴滑舌。当年也是如此,不过被我莲子轻轻一砸,转头便向你身边那个漂亮的紫衣少年撒娇喊疼要揉额头。那少年是你师弟吧?真是心性纯善,竟然也信了你的话。”


魏无羡一听便知道,江澄这些年变化极大,除了自己怕是没人会把云梦江宗主和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想到一块儿。他又想起江澄曾经那么信他,前世今生却被他骗了这么多次,不禁眼底发酸。


是了,我师弟最信我的话了。”...信到我随口一句安慰他的话,他竟记了十三年。


“当年魏公子一走,云梦这些年再没有和您一样的少年郎了。”梁林氏叹口气,语气一转又雀跃起来,“不过魏公子,可曾寻到你要找的灵山?”


当年他叛逃江家,路过云梦水边正巧遇到林小娘子在采莲,问他何事走得这么急。魏无羡有万般苦涩说不出,只能撒谎道自己要外出寻灵山。


他的视线向江澄所在处飘去,昔日不可一世的江宗主正趴在船边玩水,他的头发半散着,用一根红色的发绳松松挽着,是魏无羡的手笔。方才魏无羡醒来,正要束发却被江澄抽去自己的发绳。江澄红着脸,语气却好正经:“你的发绳本宗主征用了,你用我的,不准拒绝。”


回过神来,林娘子还期期望着他,等他的答案。


他答:自然是寻到了。


林娘子又问:那灵山在何处?


魏无羡看向正对水面上浮着的莲花花瓣吹气玩儿的江澄,正是他前生今世执念所在。


他嘴角带笑意,眼中是情意,缓缓道。




“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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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澄就是魏哥的灵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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